第(3/3)页 在她耳边,进城的兵卒已经开始在街上抓人,各种慌乱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响起,在这里不仅生活富足,而且地处南边土地肥硕完全能够自给自足,朝廷宣传的那一套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 面对军卒突袭拿人,悍勇过的百姓短时间内被逼急了竟冲撞抓人的兵卒,互相殴打起来,结果被更多的军兵一拥而上,打得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苏尚带人走上大街,她知道自己根本无力阻止,而且也无权阻止,朝廷决心要打魏国,她一个当县令拿什么说话,只能咬着贝齿,对那名将领道:“难道没有缓和的余地吗?” 那名将领见苏尚是个女流,听闻此言并未多么在意,而是说,“这样如何,你上书朝廷,让朝堂内的各位大臣或者圣上,同意泗水县不参与此次应征,我现在立马就带人撤走。” ... 北风在南方变得微弱,而寒意却是不减多少,初春以后的南方天色变黑,然后,哗哗的下起雨来。 书院之内,孩子们惊恐的叫喊四处传播,冲撞进来的军卒四处找人,将还在教书的年轻书生被扣下拉走,若有不从,便是拳脚相加。 韩非墨在见到秦军那漆黑的铁甲时,当场呆愣原地,完全吓住了,直等两名兵卫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那种昔日里的恐惧,才终于翻涌上来,变作颤抖与惊恐,浑身哆嗦。 蒋书婉在后厨刚刚做好热汤,提着汤桶过来,听到动静时加快脚步,雨幕里,数不清的黑甲铁人正在扣押拿人,苦做一团的孩子,纷乱的人影,手里的油伞和汤桶掉落在地,她奔急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自己心仪的书生。 “你们在做什么,快放开他!” 蒋书婉瞬间慌了神,飞快扑过去,结果还没靠近,就被训练有素的黑甲秦军一脚踹开,剧痛袭来,她往后倒退几步跌倒在雨里,凄厉哭嚎着,忍着剧痛,她还是挣扎起身继续往人群里撞去。 听到哭声,韩非墨渐渐回神,他看着倒在雨幕里一遍又一遍要冲过来的顽强女子,眼前浮现的,是不记得多少年前的场景... 战火,赤焰,败退,兵临城下,那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年轻女子组织了最后一场简单却又不失隆重的宴会,那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那道声音,在这滂沱的雨里,渐渐清晰起来... “...我过去曾是在乡下种地的村姑,后来哥哥得势,偶然赚了些钱,当过好些年富贵人家,因不满哥哥给我安排的婚事独自一个人跑了出来,靠着卖画自食其力...今时今日能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吃酒,想起这些,当真是像大梦一场...” 晚宴之上,他站在不远处,伪装着躲在人群里,因即将逃离而心生喜悦,那个青衣女子的声音还在不断飘来。 “我幼时没读过书,后来遇到了一位姐姐,教了我许多字,许多听不懂的道理,和她分开以后,我尝试着自己看书,翻遍历史,天下诸国总是在打,秦国当为首恶,致使饿殍遍地易子而食,书里轻描淡写,但我见了当真是心痛难忍。 变卖家财力抗至今终究无济于事,各位能陪我坚守到如今当真不胜感激...” 她话语肃穆,说到这时又轻轻笑了起来,“我读的书不多,让诸位见笑,明日便是最后一战,哪怕身死于此无法留名,在韩人心中,诸位依旧是我们韩国的英雄!” 她说得那么平静,欢快,笑着与人举杯碰撞对饮,韩非墨瞪大了眼,大雨和争吵的杂音,宴席中的彼此最后一次说笑,吵闹声让眼前与现实有些重合,他努力的想要看清。 晚宴的烛光还在,依旧温暖,他能清晰的记起,看到,在宴会开始之前,对方亭亭玉立在柔和的烛光之中对他开口。 “你是韩国最不起眼的皇子,他们都说你是韩国最后的希望和火种,就算以后韩国不在了,你也还流淌着我们韩人的血,暗道已经清理出来,所以,一定要替死去的大家好好活下去。” 她青涩的面庞上显出明媚与真挚无畏的笑容,因征战与疲倦袭卷的风霜在这一刻从她脸上消失,变作少女永远留在了这抹烛光之下。 韩非墨幡然惊醒,自己逃亡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一刻,他狼狈得如同一只老鼠,没有勇气向前迈出一步,但在如今,他看着被踢开的蒋书婉一次次冲来,最后被踢倒在雨里,刀鞘不断落在她的身上。 韩非墨猛然爆出气力,一头撞在扣押自己肩膀一侧的秦军脸上,随之抓起边上的木凳,双手举起朝着围殴蒋书婉的秦军就挥打过去,猝不及防之下,打得那几个军卒连连后退。 瞬间的变故,让前来的军卒们意料不到,但也仅仅是这一瞬之间,反应过来的军卒叫骂出声,抬手就是一拳打在韩非墨脸上,登时让他眼前一黑,更多的人,轰然冲来将他打倒在地,拳头和脚雨点般落下。 蒋书婉哭喊着不顾一切扑到他身上,喉间翻涌,顿时涌出血来,书院大门处,从远方而来的呼喊声,高举着东西,冲进书院时,看到地上的人影,祝知夏赶紧过去亮出手里的腰牌,急忙开口。 “他不用去,他不用去,你们去找别人吧,去找别人,他不用去的啊...” 祝知夏紧紧攥着一位将领的腰牌,雨水将她衣裳打湿,她喘着粗气,不断向周围高壮的黑甲铁人告饶,或许是害怕腰牌的命令,围过来帮兄弟出气的秦军一哄而散,转头就去抓别人了,那边,哭喊和求救声,向着祝知夏的方向传来... 而她,也只能是捂着嘴,当做没有看到听到,地上的积水中,韩非墨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看着秦军远去的背影,他拿起木凳又要冲过去,蒋书婉赶紧从后边抱住他,泪水和哭声混杂着哀求,“别去了,你不要有事...” 韩非墨怔愣下来,手里的木凳啪的砸回地面,双膝跪下,双拳狠狠打在地里,回忆起往昔逝去的人,勇气来得太迟,到底是毫无作用了。 第(3/3)页